七窈

妨胃酒 穿肠削骨连肉

【塞赫】黎博利人深夜情感电台(4)



“所以别那么看着我了,赫默。”


月光朦胧如白纱,罩在说话者的头脸上,让她熔岩色的瞳孔也变得深沉而晦暗。赫默试图分辨它们,但那些情绪稍纵即逝。瓦伊凡的眼神很快清明起来,拎着行李箱转身,发尾在制服后腰的卡扣附近摇晃,重新恢复成那副无懈可击的样子。


空气再度静谧下来,只剩下滚轮刮蹭地面的细小声响。黎博利默不作声地跟在她后面走了一阵,瞪视脚下延伸出去的柏油路直到两眼发酸,最后仿佛是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似的,开口问她,“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滚轮声停滞了几秒,又在这寂静的月夜里响起来,“你接的那些数据处理的私活,有一两个恰好是防卫科外包出去的。”轮子继续叽里咕噜地载着行李箱前行,“你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写作风格,我读文档的时候觉得熟悉,就去查了一下系统工单……虽然承包者做了隐私处理,但还是可以找出大致的方位。”


赫默等待着她的下文,但惜字如金的瓦伊凡又紧紧闭上了她蚌壳般的嘴巴。她只好耐着性子追问道,“那具体的地理位置呢?”


那人的脚步略一停顿,语气里少见地带了点迟疑,“我说了你可能会生气。”


“别指望我会说出‘我保证不生气’这种话,我现在已经够生气的了,而且在听到你说的内容之前我也没法预知自己会不会更生气……”她又开始深呼吸,好让不自觉竖起来的耳羽重新伏贴下去,“总之,请直说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塞雷娅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我以前给你的那张副卡。我无意监视你的生活,你以前也从未使用过它……但是消费记录会同步到我的终端上。”


赫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已经还上那笔钱了。”


“我不是指这个。”她说,“事实上我不介意你继续使用它。据我所知,莱茵生命冻结了你在哥伦比亚银行的个人账户,你现在能用的只有这张卡了。”


赫默扶了一把快要滑到鼻尖的眼镜,没吭声。她当时带着伊芙利特走得匆忙,没来得及仔细收拾行李,更想不到老东家考虑得如此“周到”,不仅停掉了她的医疗保险还冻结了她的银行卡,以至于自己携带的现金很快就消耗一空。逃亡前期她还没开发出这么多补贴家用的方法,顶着小旅馆前台怀疑的目光,她逐个翻过身上的口袋,最后竟真让她从不常穿的大衣夹层里摸出一张黑卡。


前台顿时眉开眼笑,将卡片夹进托盘,对待她们的态度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伊芙利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以为天降好运,欢呼雀跃地往套间里跑去。赫默推着行李箱跟在她后面,避开乔伊丝探询的视线,硬着头皮将卡片掖进手提包的最底层。


那是塞雷娅送给她的寥寥礼物之一。这并不是说钻石女士在感情当中是吝啬投入的一方,相反她对伴侣称得上慷慨,只是两人都是醉心于工作的类型,很少有为对方挑选礼物的闲情雅致。那时她们刚确定关系不久,塞雷娅因为一些小事对她的经济状况产生了误解,某次约会结束后照例目送她上楼,又犹豫着叫她等等,追上去将装在信封里的卡片交到她手里。后来赫默哭笑不得地向她解释了事情原委(有那么一瞬间她真以为信封里是一封符合对方气质的、板正的情书),但塞雷娅却建议她拿着以备不时之需……谁能想到真有“不时”?


她们不知不觉走到了载具附近,塞雷娅弯腰从里面取出一只超低温保存箱,上面莱茵生命的标记轻易刺痛了另一个人的眼睛。我有自己的好恶,赫默盯着熟悉的无限符号想:在这个世界上,我有绝对无法认同的事物也有天真可笑的理想,但一个现实主义者不会因为虚无缥缈的价值就放弃让所爱之人得救的机会。因此她仍然镇定地接过药箱,只不动声色地蜷起手指,尽量避免接触到那个可憎的、象征着科学探索永无止境的标记。她在心里默念,这是为了伊芙利特,为了乔伊丝——


“这是为了伊芙利特,乔伊丝研究员……还有你。”塞雷娅深深地望着她,“黑市里很少有纯度达标的阻抗药剂,伊芙利特在发烧,乔伊丝病到无法下楼,而你手上的结晶也比我们上次见面时要多。”


此时一辆载具从她们身边驶过,探照灯短暂地照亮彼此脸庞,又黯淡下去。赫默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些事情和你无关”。末端布满黑色结晶的羽翼重新幻化成手臂,她从对方手里接过行李箱的金属拉杆,和塞雷娅不可避免地手指相碰又分开,“我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无论如何,感谢你专程送我回来,塞雷娅主任。”


“不用那么称呼我,我已经不属于莱茵生命了。”塞雷娅轻轻捻了捻自己的指尖,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我不是你的敌人,无论你相信与否。你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处,没必要为了躲我而离开这里。”


赫默的背影僵在原地,握住拉杆的手紧了紧,“你是怎么拿到的这些药的?”


“临走前用缪尔赛思的权限去了一趟药库。”


“……你的权限刷不开那里的门?”


“老实说,我现在的处境与你们颇为类似。”塞雷娅微微一哂,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小巷,“不过我会处理的。”


“但你为什么……”


“伤害伊芙利特绝非我的本意,我也无法认同他们的所作所为。”她的下颌绷成一条直线,“现在的莱茵生命……或许已不再是我所熟知的那个地方了。”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赫默声音里有几不可闻的颤抖,“那种只在理论层面具有意义的武器开发出来打算卖给谁?还有没有人像伊芙利特一样——”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几乎是在叹息,“知道所谓的真相于你无益。”


“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赫默说。


她提着行李箱继续上楼,月光将本来黢黑的楼梯涂抹得一片银白,恍惚间与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个雪夜重合。那时候她刚参与炎魔项目不久,某天下班路上载具在雪地里抛了锚,正一个人站在大街上手足无措,有数面之缘的防卫科主任路过摇下车窗,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捎一程。到了公寓楼下,塞雷娅体贴地为她解除车门锁,她却磨磨蹭蹭攥着手里的安全带不放,鼓起平生勇气问她要不要上楼喝杯咖啡,声音细若蚊呐,脸红得快要滴血,像雏鸟小心翼翼地移开翅膀、向人露出自己柔软的肚腹。


有冰凉的液体掉在台阶上,她没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




“晚上好,这里是黎博利人深夜情感电台。各位可以用弹幕留言的方式在直播间内自由提问,或是在提问箱发送希望咨询的问题,我看到后会答复。”


大概是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弹幕纷纷询问她是否身体不适,劝她多休息,还说这几天都晚点开播也没问题。赫默抱着咖啡杯,不觉对着屏幕露出一个微笑,解释说自己推迟开播时间是为了临时处理一些小事、今晚会补足这半个小时,以后也会按照既有的规则准时直播。


她拉开椅子打算去续点咖啡,无意间瞥了一眼最右侧的听众榜单,发现顶部的头像是黯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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