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窈

妨胃酒 穿肠削骨连肉

【塞赫】黎博利人深夜情感电台(2)




伊芙利特发烧了。


赫默推测是黑市的阻抗剂杂质过多的缘故,但这里不是莱茵生命的实验室,她没法借助各种复杂仪器验证自己的猜想,只能尝试通过一些物理降温的手段缓解伊芙利特的症状。好在今天不是需要电台直播的日子,她陪生病的小家伙玩了一个下午,盯着她喝下去两大碗热热的浓汤,陪她读了一会儿故事书,然后早早驱赶她上床睡觉。


“我真没事!”躺在床上的伊芙利特含恨大喊,“我就是在乔伊丝姐姐那儿吃太多冰淇淋了。”


赫默用测温枪测量她的耳温,把被她揉成一团又丢在地上的便签纸捡起来抚平,“有下降的趋势,但今天睡觉还是要盖好被子。”


小萨卡兹烦躁地拉扯着睡衣领口,“那我明天可以跟你一起去咖啡馆吗?”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变得讶异,她停下手上的小动作,难得嗫嚅起来,“我会安安静静的,不打扰你工作,也不会吵到其他人……”声音越来越小,“我、我只是想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由于自身的源石技艺过于危险,伊芙利特自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实验室的医疗舱里,在医疗人员严密的监视和仪器日复一日的嘀嘀声中长大,对外界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别人带给她的故事书上。此行对赫默来说或许是颠沛流离的逃亡,但在她眼里更像是一场奇妙的冒险之旅:世界头一次以如此鲜活可爱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即使只是从她和赫默的家走到白面鸮的公寓、一路上满目所见都是枯死的棕榈树和半闪半灭的路灯,她也兴奋得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缠着身边的大人问个不停。


为此她情愿付出任何代价,包括身体上的不适和源石技艺的消退。可能是嵌合疗法中止带来的影响,亦或是在重伤状态下被制服后没有得到足够的时间恢复,赫默注意到她在逐渐蜕变成一个同年龄段的正常孩子的模样,只是更加虚弱。事实上在离开莱茵的前一晚,她并非没有收到过这方面的警告:


“带伊芙利特逃走意味着巨大的风险,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你自己来说。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那时候的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她说:你现在大可以行使防卫科的职责,把我带回去交给总辖或者帕尔维斯。否则就请你让开。


思绪被针织布料摩挲羽毛的触感打断,赫默回过神,伊芙利特也就收回了扯动她披肩的手,“我没事,”小家伙今天第二次这样说,语气从逞强变作笨拙的安慰。“……你别生塞雷娅的气了。”


“我没有生气。”赫默回答。月色偷偷拂上伊芙利特的脚踝,那里有几颗突出的源石结晶,映衬得周围肌肤颜色苍白。她将羽臂覆盖在小家伙的被子上,细密的棕褐色羽毛足以遮住她的大半身体,“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去咖啡馆。”




第二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小镇中心区域的热闹街景明显超越了伊芙利特的理解能力,她目瞪口呆地注视这一切,肚子里如同装满了上下扑腾的蝴蝶。尽管在白面鸮的帮助下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变装,但她在热情的路人主动向自己打招呼的时候仍然感到无措,只好紧紧抓住身边人的胳膊。黎博利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忍住打呵欠的冲动,领着她避开熙攘的人群,七拐八绕走进常去的那间咖啡馆。


咖啡馆采用玻璃花房式的透明设计,门外种有大片的绿植,不仅有生石花、沙冬青一类典型的沙漠植物,更有经营者花大力气从哥伦比亚其他地方移植来的珍贵品种。鸟儿天生对森林和类似森林的地方心怀好感,赫默也不例外,因此经常带着笔记本来这里加班。现在店里客人不多,戴黑色口罩的侍者正在拎着水管浇灌这些植物,同色的西装马甲和围裙勾勒出高挑优美的体形。伊芙利特鼓足勇气向她问早安,那人仅略略点头作为回应,放下水管走进室内,扎起来的马尾银线似的在她们眼前一甩而过。


“一杯手冲咖啡,谢谢。”赫默扭头问伊芙利特,“想喝什么?”


伊芙利特以审视的眼光打量着挂在墙上的小黑板,“本大爷要喝菠萝草莓玛格丽塔冰沙!”因为名字很有趣。


“酒精不行。”赫默拒绝,掐头去尾地提议,“草莓冰沙怎么样?”


伊芙利特小声嘟囔几句,却也遵守自己昨晚乖乖听话的诺言,没有强烈地表示反对。侍者仿佛是见惯了这样的戏码,示意收银的同事帮忙找零,转身去吧台为她们制作饮品。草莓冰沙先做好,粉白冰凉的一大杯,还插了一把橙色的纸伞当作装饰(伊芙利特差点把这个精致的小玩意儿吞进肚里,好在经赫默提醒及时吐了出来)。小家伙对自己的饮品十分满意,抱着杯子猛嘬吸管,不一会儿杯子里的冰沙就只剩下了一半。赫默不放心她,端起托盘回到座位上,盯着她喝了一口才意识到不对劲。


……是低因咖啡。刚才点错了吗?她低头检查小票,然而一眼过去周身血液如同冰冻再逆流,以至于失手打碎了玻璃杯:对方在抬头的位置写的是“奥利维亚”,而自己为了躲避莱茵生命的追杀,从踏入这座边陲小城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这个名字。下一刻视线被高大的阴影所笼罩,她脖颈僵直,一双眼只死死盯着溅到桌面上的零星咖啡液,躯体紧绷得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忽然听身边伊芙利特惊喜地喊道:“塞——”


赫默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人摘下口罩,阳光打在她左侧的耳钉上,晦暗中就破出一点光来。两人视线交汇不过一瞬,对方率先移开目光去看伊芙利特,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乖乖噤声。


“没关系,这里我来清理。”依旧是熟悉的嗓音,“别被碎玻璃划到手。”


塞雷娅神色如常地扫去桌面和地上的玻璃渣,将它们放进塑料袋后扎好,又用颜色醒目的记号笔标注上“容易扎手”。这一套流程她做得又快又好,银色的发梢在后腰的卡扣附近有节奏地轻晃,仿佛对她来说以侍者身份现身于此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并不值得旁人多么大惊小怪。赫默手指神经质地绞动膝头的披肩,直到对方开始用餐巾吸去桌面上的水渍、与纸伞同色的橙色甲油在眼前一一晃过才如梦方醒,她忽然站起来,抓住伊芙利特的胳膊,“……我们走。”


“现在?”伊芙利特一路被她拉着,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看,“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和塞雷娅说上话!我的冰沙也没……”


赫默只管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至于塞雷娅是怎么找到的这里、目的是什么以及接下来的打算都不是她现在关心的问题。她的脑袋沉重无比,之前让她担心的一些东西仿佛梦中泡影一样消弭彻底,却又有另外一些东西像脱了钩的石块一样深深坠落下去:必须尽快带着伊芙利特搬家、无人机的喷雾给药法到了最后调试的阶段、手头还剩下没处理完的几个项目、房东的号码和需要整理的行李——一切乱七八糟的念头止于身后的声音,塞雷娅站在离她身后两米远的位置,说我们需要谈谈。


裹挟着沙砾的强风吹乱她的额发,赫默的脚步停顿几秒,又再次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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