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窈

妨胃酒 穿肠削骨连肉

【韩俊辉x杨宗勋x韩俊辉】红漆



*勋辉勋无差,微量率B→韩俊辉。





法学院大厅的神像流下了红色的眼泪。


准确来说是两道油漆,不知道是被谁画上去的,从覆着绢帕的眼睛下方拖出对称细痕,一路蜿蜒至弧度优美的下颌。这种小把戏的吸引力自然比不上玉石俱焚的请愿书,来来往往的学生在她面前驻足,少数几个想到得请保洁员清理,大多仰着脑袋看看便离去。


早上第一节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刑法课,杨宗勋还未出现,只有助教站在讲台上调试设备。学生们个个噤若寒蝉地低头温书,学习小组为了排解这种近似死刑宣判前的茫然和恐惧,索性凑在一起讨论起朱斯提提亚的血泪谜团。


或许是有人借机表露不满?闵福基抢先发言:神像流血泪,是因为无法对现实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徐智镐飞快敲打着键盘,视线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屏幕:你忘记她蒙眼的原因了吗?这样做有违裁决只凭理智的原则。


审理案件的是人又不是机器,否则还要法官做什么?姜率A拽着书包冲进教室,嘴里叼着面包话也说得囫囵,挤过他的座位在全艺瑟和闵福基中间坐下,又和后者隔空碰了碰拳头。他们的小动作不慎波及到了第三人,跟她同名同姓的室友扶正自己的笔记本前盖,语气冷淡得一如既往:只是一个拙劣无聊的恶作剧而已,相比之下你更应该担心自己在杨教授课堂上的安危。


喂!这次我可是好好预习过了。率A不悦地鼓起腮帮,扭头用笔尾敲敲后排男孩的桌面,你觉得呢?


一直没参与讨论的韩俊辉“啊”了一声,有点抱歉地说:昨天在图书馆赶了一宿作业,没睡好。


姜率B抬头看了他一眼,旁边的闵福基大吃一惊:原来学神也会通宵补作业的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你们看我的黑眼圈……


他忽然闭了嘴,目光从全艺瑟的漂亮脸蛋飘回讲台,杨宗勋不知何时起已经站在那里,一面把闪盘递给助教,一面向他们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众人顿时恨不能把头塞进桌面下的抽屉里,惟独率B的余光依旧追逐着前排的韩俊辉,看他也略低下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神。




下午是金教授的民法课。韩俊辉抱着打印店老板请他转交的一摞案例钻进电梯,迎面看见姜率B背靠电梯轿厢站在中间,神态清冷而脸色惨白,像一张被裁开的细薄纸片。还是因为论文的事吗?他问。她仿佛不愿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只冷淡地点一下头,细白的指头按下关门键。


为什么要说谎?目睹大门在两人面前徐徐合上,她开口没有半分迟疑。


韩俊辉显然没跟上她的思路:什么?


你上周说要为检察院的实习做准备,向金教授申请提前交作业,她同意了。轿厢一截截摩擦过井道的水泥壁,如同有人用指甲刮擦黑板,发出细微而刺耳的声响:你室友也以为你在图书馆。


他很快从短暂的讶异中反应过来,神情是被识破后不该有的坦荡,甚至还有闲心跟她玩笑:后天是杨教授的公审,我在外面查资料……我不知道原来这个年纪还需要查寝?电梯发出抵达楼层后的清脆提示音,他向她点点头就准备离开,转过脸的同时却望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形状饱满且颜色殷红:你认为流血泪的朱斯提提亚能改变什么?


他脚步一顿,又听见她站在后面提醒:教授已经知道了。


我从没指望……后半句话是卡在喉咙口的鱼骨头,他难以说下去,只好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




晚上韩俊辉坐在教师办公室前面的休息区温书,他读得很专心,没有刻意关注某人的动向,直到黑色的鞋尖出现在视野里才恍然抬起头。四目相对,他从男人微蹙的眉头里读出怀疑的情绪,贴心递上一杯还冰着的咖啡:教授今天晚上要熬夜吧?


冰凉的液滴经由他指尖、蜿蜒过杯壁再慢吞吞滑进自己指缝,杨宗勋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把水痕攥紧在掌心里,接过杯子径自往前走。韩俊辉快走几步跟在他身后:您在赌明后天会出现新的线索……如果我没猜错,您不愿做以身殉道的苏格拉底。


现在的证据链不算完整,我的嫌疑最大,但不能证明是我杀了人,检察厅这回也是孤注一掷。即使身陷如此被动的情势也依旧不忘授业解惑,杨宗勋在楼内的天井前停住脚步,从二楼的视角刚好能与神像平视:苏格拉底能为信仰喝下毒酒,我的愿望却是让你们看见她如何还无辜之人清白……无需流出怜悯的血泪,仅凭手里的天平和剑就可以做到这点。好好看着吧。


不知道是谁已经把油漆的痕迹擦去,朱斯提提亚的面容光洁如新,韩俊辉隔着玻璃幕墙与他对视,仅一眼就能懂得对方目光里的意有所指。雕像的事真是意外,他有点焦急地向他剖白:昨天法学院改造管道掘了部分天花板,可能是有油漆掉下来……


他神情真挚不似作伪,可从小在检察官身边耳濡目染、读过警官学校的聪明学生要瞒过自己的眼睛,也算不上一件多天方夜谭的事。杨宗勋没再追问下去,只低头看一眼手表,说我该走了。韩俊辉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用不大的声音说:


我对父母印象都很淡薄,从小在舅舅膝前长大,在小辈当中最得他喜欢。他去世后我没再踏进家门一步,因为那里没有我的亲人,唯一有关系的舅妈恨不得我死在她面前。他红着眼眶,却对他静静一笑:教授,我舅舅的幽灵一直在这里徘徊,我们都没办法摆脱的。


两人彼此间一直存在着某种跨越年龄和阅历的、难以用常理解释的灵犀,时常仅凭目光相接就能读透对方的想法,但他们并不是在各方面都非常相似的人,有时候甚至疑心是否身处在遥远的刻度两端。杨宗勋想起见到他的第一面,男孩的目光清澈如湖水粼粼,语气笃定地说检察官是要这样做的,掷地仿佛有金石之声。那个瞬间他忽然生出一切都能够挽回的错觉,似乎世界上所有的时钟都开始飞快倒转,那些无法诉之于口的诘问和没能流出的眼泪……恶之花的银色花瓣如合掌般徐徐收拢,月光下的潮水沿原路退去,故人的面容和眼前的眉眼渐趋重合,温和告诫他不要污辱了正义的天平。


短短几秒他心里翻涌过无数情绪,但年轻人此刻的伤心是真切的,杨宗勋不忍再苛责什么,落下叹息的同时右手再度搭上他的肩膀:那么,就抓住真凶吧。


韩俊辉反手抓住他的袖管,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瞳孔深处有跳跃的火光:我会的。


杨宗勋小幅度转动了一下手腕,对方立刻会意地松开,细密的汗水在掌心隐隐发烫,几乎令人疑心里面是否有血痕。他再度向电梯走去,这次韩俊辉没有跟上,只留在原地凝视着他的背影。神像旁边有一桶敞开的红油漆,刺鼻的气味漂浮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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